第14章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

“砰！！”

钢铁巨兽的嘶鸣，淹没了渺小人类的惨叫。

工业成果的碎片与肉体凡胎的红泥一起，糊在了大自然古老的巨石上。

龟裂的痕迹在巨石表面浮现，只有它在面对那冰冷的重卡车头时，依然屹立不倒……

“还剩七个。”

聂辰一边沉声报数，一边用娴熟的动作迅速倒车。

猛烈的撞击没有让他受伤，只是右边的眼镜片嗑出了裂纹。

化身载具的防御力，不仅仅体现在外壳上，车厢内的空间减震也是重要的一环。

否则，强悍的冲击力即使破不开车体，也能轻易将车里的人震死，那所谓的防御便没有任何意义。

所以聂辰才能从撞击中快速恢复过来，而雪菲则瞪大眼睛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
皮卡车可以废品回收了，而因视野受阻反应略慢的两个帮派老炮儿，刚刚下车就被聂辰撞个正着，已经与碎石铁片融为一体。

在确认现实后，她先是下意识地感到害怕，害怕那些她觉得自己至少得再过五年十年才能惹得起的狠人，但很快她转念一想，不对啊。

她看向身旁，这个如从前一样外表文雅，令她一度暗暗倾心的老师，猛然发觉自己正在认识真正的他。

一时间，连活靶帮成员都显得儒雅随和了不少。

那藏于皮囊下的凶猛与疯狂，随着金丝眼镜折射出的微光，落在她的眼中，落在她的心里。

于是，雪菲攥紧手枪，紧盯车外，安静地等待着老师的指令……

“叔——”

光头虎扯着脖子，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。

在避开撞击后，他第一个摆好架势，扣动手中全自动步枪的扳机，子弹全部命中聂辰一侧的车窗。

步枪子弹的威力要比手枪子弹大不少，但也只是在车窗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弹坑和裂痕。

化身载具的防御，自然也体现在防弹玻璃和轮胎这种薄弱点上。

只不过，按聂辰以往用超限17进行的测验，目前车窗的防弹性能只相当于最普通的防弹玻璃，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把皮卡上的重机枪先端掉的原因。

一旦被击破车窗，他本人可以通过融入载具、留下幻影的方式躲避攻击，但副驾上雪菲可就要成为雪菲酱了。

而且驾驶厢的控制设备可没有外壳那么耐造，车窗一破人家再扔颗手榴弹进来，再防弹的车也得变成钢铁棺材。

“都散开！能打到车窗的打车窗，打不到的就打轮胎！”

光头虎迅速下令，提醒了原本惊慌的小弟们。

他们震惊于那夹着尾巴逃跑的胆小鬼居然敢杀回来，慌乱于这辆重型卡车并不像普通民用车辆那么简单，一上来就送走了帮里的二三号人物，自身结实的一批。

但光头虎还活着，并且在短暂的情绪爆发后便能沉稳下来指挥，所以帮众并未作鸟兽散。

他们很快意识到，面前的卡车没有看上去那般可怕，只要别站在原地跟人机一样，学会绕圈跑，凭这玩意儿的笨重完全擦不到自己的衣角，哪怕聂辰是世上最好的司机都不行！

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，聂辰不是司机，他可以就是载具本身……

“要开窗射击吗？他们有了准备，这样下去撵不上他们！”雪菲焦急道。

她对聂辰有这样一辆强悍的卡车感到意外，但如果仅此而已的话，迟早还是得被活靶帮攻破，得考虑调头跑路的事宜了。

“不用，还没到时候。”

聂辰平静地告知，留在驾驶位上的已经是一道幻影，他的身体与卡车合二为一。

现在，载具方才成为化身。

对他而言，卡车变得如同手臂腿脚一般，顶尖司机做得到的事他能做，做不到的他也能做！

何谓微操，在此刻展露无疑。

在一个帮派成员准备像斗牛一样，通过侧扑躲过撞来的车头时，聂辰根据他的身形倾向，预判了他将要扑向的位置，极其细腻地调整轮胎，刚刚好从其半边身体上擦了过去。

人类的身体不是皮卡，不用多高的速度便足以令其筋断骨折。

依然没有惨叫，只是一声闷哼，那个帮派成员便像破损的木偶一样摔飞出去，成为了第三名死者。

“不要等到面前再躲！”

光头虎怒声大吼，他以为只是因为那个小弟玩极限玩脱了而已。

但接下来，随着连续几个小弟又被聂辰撞死，他意识到了不对劲。

司机不对劲，车也不对劲。

在他那充满战斗经验的眼中，面前的卡车如同活过来一样，如同见到了传闻中会寄居于机械体内的废土怪物。

“该死！尝尝这个！”

光头虎双目通红，用打水漂的姿态，将一枚手榴弹扔到了卡车底部偏侧方的位置，比其他几个瞎扔结果只能炸车壳的小弟精准多了。

但这枚手榴弹造成爆炸冲击力，也只是让重达15吨的卡车颠簸了几下，显然难以造成侧翻。

“别！不要！不——”

一个不慎摔了一跤的帮派成员，如同从未见过血的良民那般惊恐，拼命摆手示意迎面而来的车头。

只是见他这副模样，司机的表情反倒更加兴奋。

聂辰精准地调整轮胎方向，免得被猎物躺平后从车底下混过去。

“哐。”

伴随着越过减速带一般的震感，他只觉得多巴胺更加畅快地分泌。

只是眼下还有三个敌人站着，他用力提醒自己，不能笑，还不能笑！

“哼，想逃？”

两个小弟看了看地上或半边身体塌陷、或盖上轮胎印记的尸体，再看看迟迟无法撼动的恐怖怪兽，便仓皇地向面包车奔去，准备逃跑。

中型车辆的起步速度自然要快很多，他们脸上虽然紧张到了极点，但也有把握在聂辰转向撞击时离开。

可这一回，聂辰却在平行靠近时减速。

车窗落下，雪菲将持枪双手架在窗沿上，对准正在面包车里忙活的两人，连续扣动扳机。

“叭！叭！叭！”

这面包车的玻璃可不防弹，副驾上的帮派成员被直接射杀，而驾驶位上的那人则右胸中弹，暂时死不了。

可在受伤带来的剧痛和面对死亡的恐惧下，他不可避免地操作失误，一脚油门的同时大幅度转动方向盘，导致面包车直接撞在了侧方巨石上，车头都瘪了一半。

当他从撞击中缓过劲来，恐惧地往右侧偏头时，看见的已经是肿胀着半张脸的少女，以及她那黑洞洞的枪口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“叭！”

面门中弹，他瞪着死鱼眼瘫软在座位上。

雪菲抓紧时间，在光头虎绕到自己这一边前关上车窗，然后便是聂辰与这位帮派老大的公平对决了。

看到调转到正对自己的车头，看着车窗里嘴角咧开到接近耳根，一副无声大笑模样的司机，光头虎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。

他依然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，保持标准的瞄准姿势，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成光杆司令似的，大吼一声“射击”后扣动扳机。

轮胎撕咬沙地，子弹轰碎狂风。

在卡车迎面而来时，光头虎瞄准司机头颅的位置倾泄子弹，身形没有丝毫要闪避的模样。

最后，在以肉身亲吻车头之前，步枪子弹终于击破了挡风窗，穿过了司机的脑袋。

但是，似乎也就仅此而已。

没有炸开的血肉，副驾上的少女想要惊呼但立刻停止。

司机的大笑，依然活跃在那张白净的脸上。

此时的他方才笑出声来，抑扬顿挫，猖狂至极……

“砰！！”

当光头虎被撞飞出去的那一刻，他分明看见驾驶座上存在弹坑。

这令他无法理解，为什么司机毫发无伤……

“吱——”

卡车在光头虎身旁停下。

感觉全身失去知觉的他，模模糊糊地注视着车窗摇落。

碎了半边眼镜的司机探出身子，笑容总算收敛了一些，回归温文尔雅，像个正常人了。

但他双目圆睁，眨也不眨，俯视着自己的杰作，仿佛漏了一秒的视野都是重大损失似的。
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
伴随着不剩几次的喘息，黑红的血液从光头虎口中涌出。

他看到司机用一把银色的手枪瞄准自己，于是嘴角抽搐着说出了遗言：

“我就不该……不该跟……跟你这种人讲……讲规矩……”

对此，聂辰歪了歪脑袋，疑惑地看向雪菲：“他讲什么规矩了？没有吧？”

“……”

短时间内经历挨打、险死还生、杀人等一系列事件的雪菲，此刻显得有些木讷，怔怔看着本该被破窗子弹射杀的聂辰。

直到摸了摸自己侧脸的伤，疼痛才将她刺激得清醒。

“没有。”她摇了摇头。

“就是这样没错。”

聂辰满意点头，重新看向光头虎那不甘的眼睛，“下辈子跟人交易的时候记住，我的规矩，才是规矩……”

“嗙！”

沉重的大口径子弹，打烂了半边光头。

至此，战场安静下来。

只剩下被子弹击中油箱后爆炸燃烧的皮卡，绚烂的火焰在风中噼里啪啦地摇曳。

而一个被炸破一角的手提箱落到了远处，星星之火正打算侵蚀里面花花绿绿的票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