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解围
- 受命于天?从县令开始,打通三国
- 玉谿山人
- 4357字
- 2025-05-02 09:00:07
三月的阳光没有什么温度,只照着人眼睛发晃,心中生凉。
渠丘山上,程武紧紧攥着拳头,双目圆睁,盯着远处那片喧杂的战场,半刻也不敢离开。
直到一阵纷乱的金锣声音响起,他才放松的长呼一口气。
“这是今日的第几次攻城了?”一个平缓的询问响起。
“回大人,第三次了……”程武擦了擦额角的汗水,恭敬回复。
端坐在青石上,微闭双眼的程立点了点头,没有了下文。
程武见状,着急说道:“大人,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吗?自黄巾贼围城已经三日,这三日来攻势一日强过一日,从一日一攻,一日两攻,到现在已经是一日三攻了,我只怕……”
“你担心东阿城会守不住?”
“正是如此!”
“那你就小瞧守城的那位张县令了。”程立淡淡回复。
程武闻言露出了几分意外,“大人,你也以为带头守城的就是张令君了?你先前不是还说……”
程立嘴角一抽,打断了儿子的话,“且不管城中守将是张县令,抑或是别人假借他的名号为事。重要的是,这东阿城确实守住黄巾贼攻势整整三日。”
“《左传》中曹秽论战的故事,你当读过。”
“是,夫战,勇气也。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克之。”程武眼神一动,“大人的意思是,黄巾贼现在气势已竭?”
程立哼了一声,这等简单之事,还需要自己提点才能想明白,自己这个儿子说是中人之资,都算是夸赞他了。
果不其然,下一刻,程武又问出了个傻问题。
“可就算黄巾贼气势已竭,我们又能如何呢?唉,可惜我们无兵无卒,不然倒是可以趁势攻伐,以解东阿之围!”
程立闭上眼睛,轻叹一声,伸手指向外围,“去,将那些乡老唤来,我有话与他们说。”
此时的渠丘山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东阿县辖境内的难民,草草搭盖的窝棚一个接着一个,偌大的渠丘山彷佛打了无数个补丁一样,难看丑陋。
这等情形并不奇怪,毕竟真正想要造反的人并没有那么多,特别是在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的东郡。
至于为何会聚集在渠丘山,原因也很简单。
战乱一起,躲到大湖大山,已经是百姓们古老相传的朴素经验了。
当然,另一个原因是程立也在故意派人宣扬自己在此的消息,在东阿城生活入仕了四十年,程立的声名几乎不弱于一郡太守,他带来的安全感足够让人竞相投奔。
没多久,程武便带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,回到程立身前。
“不知先生唤我们何事?”几位乡老恭敬拱手。
“先生可是要带我们离开,另寻安全之地?”其中一人有些急切,手还未放下,就开口说话,“我听闻东平国尚且未被蛾贼侵袭,谷城距离不远,亦是大县,正适合我们落脚!”
此言一出,其余几名乡老连声赞同。
程立眉毛一抖,捋了捋胡须,缓缓说道:“贼众攻城三日都未得手,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。依我看来,若是我们回身反攻,再与城内守军内外联合,贼众必然一战而溃!”
“届时,诸位非但不用流离故土,更能依仗东阿城内积蓄固守,在这场战乱之中,得到真正安全之所!”
“不可不可!”
程立话音刚落,几名乡老急忙摆手摇头,“怎敢回去!贼众在西,我们应该往东去,躲的越远越好!”
“是极是极,我等携老扶幼,更手无寸兵,如何能与贼众作战!?县吏可不能作此玩笑!”
“我听说不止东郡,整个兖州五郡三国处处都是黄巾贼,就算我们驱散了东阿城前这支贼军,他们必然会卷土重来,到时候,人更多,攻势更猛,我们又怎能守的住?”
几名乡老你一言、我一语,吵吵乱乱就像是蝇虫飞舞,程武站在旁边张了好几次口,可惜一句话也插不上。
他求助的看向自家老父亲。
向来淡定冷静的程立,此刻也满是无奈,眼皮直跳。他已经料想到这些百姓胆小,却没想到胆小到这等地步,连家园故土都能放弃不要。
程立只得挥手驱散了这些乡老,待他们走远,才重重感慨了一声。
“愚民不可计事!”
“大人,现在又该当如何?”
程立捏着胡须,沉吟片刻之后,对着程武招了招手,然后轻声说出了一番话来。
程武愈听神色愈发悚然,等到最后,才干巴巴的问道:“大人此计真的可行?”
“你去做便可,切记,口一定要密,不能泄露半点消息。”
程武点了点头,却又发问,“可是所谓里应外合,我们又该如何知会城内张令君,我们欲行之事呢?”
“只要他不是傻子,必然能抓住这战机!”
……
“不能再打了!再打下去,我们的兵卒都要死光了!”
黄巾军中军大营主帐内,一名副帅将头盔狠狠掷在地上,瞪着双眼,愤然言语,“早在第一日的时候,我就说过了,那名县令箭术不凡,根本不是好相与的对手。你们偏偏不听,定要打这东阿城。”
“好嘛,看看现在,整整三日,连东阿城头都没攀上去,自家反而死伤惨重!若是早早听我的,绕过东阿,去打其他县,早就入驻为主了。”
“东郡各县谁来攻打,都早已经分配妥当了。我们不打东阿,难道要去和其余兄弟争夺吗?”帐内另外一名副帅,斜眼反驳道。
“偌大兖州,就一个东郡吗?东平国、济北国,哪个不比东阿好打?”不回话还好,听得这般言语,最先前那名副帅愈加恼怒,伸手往东面比划,就差捅到回话之人脸上去了。
“说的对,放眼天下诸州郡,无处不是捷报频传,只有我们踟蹰于小小东阿城前,真是颜面尽失!”有人出声赞同。
“那你待如何?要去向卜大帅求援吗?”也有人反问。
“求援万万不可!”马上有人反驳,“一旦求援,就坐实了我等东阿人都是无能之辈,等日后天下抵定,封官进爵之时,我们必然矮他人一筹!到时候看着别人做两千石的郡守,甚至九卿三公!我们却只能当个六百石的县令,县长,岂不是憋气!这反不是白造了?”
“这也不行,那也不行,那究竟该怎么办?”
大帐之内一时沉默,众首领你看我我看你,都是满脸愁容。
也正在此时,角落里,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。
“要我说,我们之所以落得眼前这等境地,都得怪王度!”
众人纷纷瞩目,正是方副帅。
“若不是他说能轻松拿下东阿城,若不是他说东阿城内积粟满廪,兵械满库,我们怎么会放弃劫掠周边那些乡里,一路直奔东阿城!?”
“王度都已经死了,再说这些又有何用?”还是最先那名副帅,大眼一斜,说道:“姓方的,你若是有什么办法,尽管说来,莫要拐弯抹角。”
“好,那我就直说了。为何我们屡屡攻城失利?不是因为我们战力不行,也不是因为那什么张县令不好相与。”方副帅哼了哼鼻子,环顾四周,“是因为王度死后,我们群龙无首。号令不一,又怎么能够建功立业?”
众人纷纷安静下来,有心之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位方副帅的言外之意,没什么心思的,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。
“呵,方副帅是想要做我们这个小方的渠帅吗?要知道,这等渠帅任命都得由三公将军或者卜大帅决定,而我们派去濮阳的报信使者可还没回来……”
“不,已经回来了!而且回信就在我手中!”方副帅不耐的打断,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一条帛布,得意的对着众人展示,“看,上面写着代度者,方也!也就是我!”
众人见状纷纷哑然,有人伸手想要接过帛布,却被方副帅挡住,意思很明显,只能看,不能碰。
“哼,看到这朱砂印记没有,正是卜帅之印!”
方副帅学着当初进献这条帛布给他的那名小帅说过的话,满脸都是倨傲。
然而,帐内其余人的反应却很诡异。
“是这种帛布吗?”片刻之后,有人从怀中也掏出了一条类似帛布。
方副帅双眼一瞪,急忙伸头去看,尽管他不识字,但也看出了布上字迹和印鉴和自己的几乎一样,除了最尾一字。
“代度者,郭也。”掏出帛布之人,正是姓郭,他倒手指了指自己,嗤笑道:“这说的不就是我吗?”
“何止是你,我也有!”
“哈哈。我也有……”
方副帅的面色霎时惨白,此起彼伏的嬉笑声在他耳中就像是一声声的炸雷,还有那些帛布上刺眼的朱砂,简直就是他此刻正在滴血的心。
自己隐忍了数日,耗尽心思的削弱他人兵力,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绝佳的时机……怎么会,怎么会这样!
“我原以为这等离间计根本无人会信,没想到方副帅居然会奉为宝物……”还是最先开口那名副帅,他瞪着奇大的双眼,满脸都是嘲弄,“这要是真的,我李大目早就当这渠帅了,哪里还能轮得到你方伯?”
“哦,忘了说,我手上这条帛布,正是你帐内小帅献给我的……嘿嘿……”
大帐之内顿时哄笑声再起。
方伯呆愣原地,只觉得双手无力,原本视如珍宝的帛布轻飘飘的从指间坠落,正如他的野望一样。
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,忽然,方伯惨笑一声,旋即拔刀在手。
寒光一闪,鲜血四溅。
方伯舔了舔溅到嘴角的血迹,神情诡异而骇人。
他伸脚前踹,刚刚还张扬无比的李大目,此刻正如其名,双眼睁大,嘴里血沫狂涌,身子瘫倒在地上。
“我说它是真的,它便是真的!谁敢不从,我就杀了谁!”
“现在开始,我就是渠帅,你们谁赞成,谁反对?”
大帐之内其余人根本没有预料到方伯居然敢当众杀人夺位,一时之间都有些愣神,片刻之后,有人慌忙拔刀自保,有人怒目相对,更有些年龄比较长的,试图出声调和,当然,更多的则是悄悄往帐门摸去。
就在这时,大帐突然闯入一名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卒来,只见他手上捏着十数条帛布,神情俨然已经慌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
“城内守军往我军营地投掷射发了无数帛布,更派了许多人站在城头对着我们呼喊,言说朝廷发三路大军来剿,冀州、豫州各地起义已经平息,还说……”
“还说什么!”
有人大声呵斥,有人去翻检小卒手上布条。
“还说天公将军已死,地公将军被斩首,人公将军被押解入京,无数道众的头颅被堆砌成塔,沿着大河,筑成了京观!”
帐中一时恍惚无言,许久才有人颤抖出声,“这是谣言,诸位需马上回营,安抚部曲,不然……”
言犹未尽,帐外响起了连绵的呼喊声,如春雷一样,轰隆不停。
帐内诸帅慌忙冲出大帐,迎面而来的是无尽的喧嚣。
本就因为连日攻城未果而颓败不堪的黄巾军们,此时又听得那些张阙命人散布的假信息,哪里还能待得住,整个大营瞬间爆炸。
不知道多少人开始纷乱逃窜,就像沸水临头的蚂蚁窝一样。人群互相推挤着,无数人被撞翻在地,然后被人群踩过,哀嚎声不绝于耳。
“完了……我们彻底完了…”
几名首领看着混乱的营盘,彻底失声。
然而,就在这时,却有人突然兴奋大吼道:
“不,还没完!你们快看东面!”
众人纷纷侧目眺望,只见远方浅薄的阳光下,隐隐有尘土飞扬。
“快逃!是敌军援兵!”
“不是,不是,你们看仔细了,没有披甲,兵械不一,举着黄色大旗,不是官兵!是我们太平道众。”
“是我们的援兵!”
……
“令君!有黄天大旗,是敌军援兵!”
东阿城头,因为居高临下,看得更为清晰的薛房瞪大了双眼,本来因为攻心计成功而高兴的神情还残留脸上。
他气急败坏的往墙垛上狠狠砸去,“明明敌军已经不战自溃,怎么突然来了援兵!难道这些乱军真有天命?”
张阙也看到了那面显眼的黄色大旗,不过他却有些疑惑。
“从东面来的黄巾援兵?”
东郡明明已经是兖州黄巾军侵袭的最边角地带了,再往东的济北国、东平国,根本没听说有黄巾军出没。
莫非……
一个念头闪过张阙脑海,他忽然有些想笑,虽然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导致东阿城并没有失守,军情也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,但是没想到程立的骚操作却依旧如历史所记载的那样上演。
“令君何故发笑?”
“我笑那黄巾军少智无谋!”复刻了一把曹丞相名场面后,张阙马上肃然起来,大袖烈烈,直指前方。
“战机已现!”
“马上打开城门,所有兵卒随我出击!”
“平定城外乱军,就在此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