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 1.
皇后区的晨雾里飘着烧焦的股票凭证。
我站在霍尔伯爵府门前的喷泉边，水面漂浮的油墨正重组为昨天的头条新闻：《贝克兰德证券交易所暂停交易——史上首次神秘学因素熔断》。喷泉雕像手中的三叉戟不知何时变成了股票行情机的纸带输出口，断断续续吐出印有外神符号的碎纸片。
“他们不记得了。“奥黛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今天没穿标志性的星空裙，而是套着件朴素的灰色风衣，但领口别着的向日葵胸针仍在缓慢转动，“父亲以为上周的金融狂热是某种群体癔症。“
我转身时，青铜提灯的灯光无意间扫过她的眼睛。在那蔚蓝的瞳孔深处，仍有微型的K线图在闪烁——这是金融污染留下的后遗症。更糟糕的是，她手腕上戴着的已经不是珍珠手链，而是由微型股票凭证串成的奇特饰品。
“观察期第37天。“我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异常，从怀中掏出怀表。表盘上的倒计时显示【562天03小时22秒】，但只有持有提灯的人才能看见这行数字，“您昨晚又梦见交易所了？“
奥黛丽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画出技术分析图形：“我帮助过的那些人...他们的债务变成了实体。“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，向日葵胸针的花蕊里浮现出微型法庭场景，“有个纺织女工的记忆被装进了自动提花机！“
喷泉突然喷出熔金色的水柱。在水雾构成的画面中，我们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——那些被解除的金融契约并未消失，而是沉入贝克兰德的地下，正沿着下水道系统重组为某种更庞大的交易网络。
## 2.
东区的贫民窟成了金融污染的温床。
我和伊康瑟踩着及踝的污水前进，两侧墙壁上贴满了手写的借贷契约。这些本该普通的纸张正在渗出金色霉斑，契约签名处蠕动着类似光纤的触须。
“次级债务实体化现象。“机械之心执事的镜面右臂映出契约背面的真相——每张纸后面都连着个昏迷的市民，他们的灵魂正被抽离作为抵押品，“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。“
拐角处传来织布机的轰鸣。破败的厂房里，二十台自动提花机正疯狂运转，织出的不是布料，而是密密麻麻的金融条款。最中央的机器上，绑着个瘦骨嶙峋的女工，她的头发被纺成金线，瞳孔里放映着子女被质押的画面。
“根据《第三纪元债务处置条例》...“我举起青铜提灯，灯焰分裂成三束照向不同机器，“债权人无权将记忆证券化。“
灯光触及织布机的刹那，整个厂房响起泡沫破裂的脆响。那些金融织物突然自燃，火焰中浮现出梅迪奇留下的嘲讽：【技术性违约不算违约】
女工从机器上跌落时，伊康瑟的镜面捕捉到她耳后的异常——皮肤下有个微型证券交易所的凸起，正在交易她残存的童年记忆。
“清除不彻底。“机械义肢弹出手术刀模块，“污染转移到了淋巴系统。“
突然所有提花机同时转向我们。它们的梭子变成阳光长矛，织出的布匹上浮现出我的三维解剖图——每个器官都标注着最新估值：【肝脏-已质押】【右肺-杠杆率599%】...
“小心次级衍生品攻击！“我拽着伊康瑟滚到原料堆后方。那些阳光长矛刺中的地方，棉花包炸裂成漫天飞舞的股票凭证，每张都在尖叫着“追加保证金！“
## 3.
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里，愚者先生正在重组金融秩序。
“第599号特别决议。“祂的声音今天带着中央银行行长的威严，长桌上摆放的不再是塔罗牌，而是各种金融监管文件，“授权'正义'奥黛丽·霍尔成立特殊资产处置部门。“
奥黛丽起身时，她眼中的K线图投影到空中，组成贝克兰德债务热力图。最密集的红点集中在东区，但令人不安的是，皇后区也出现了零星爆发——霍尔伯爵的社交圈显然未能幸免。
“采用分级处置方案。“她的声音带着证券交易所广播的金属质感，从手提包里取出台微型织布机模型，“用这个把金融契约编织成...“
魔术师佛尔思突然打喷嚏。她面前的手稿自动书写起来，揭示出可怕真相：那台“织布机“其实是第二纪元的记忆重构装置，使用者会逐渐变成金融系统的一部分。
长桌突然震动。倒吊人阿尔杰的黄金化手臂裂开，流出熔金般的液体——那些液体在桌面形成航海图，显示所有被污染海域连接起来，竟是梅迪奇的笑脸图案。
“观察期第38天。“世界格尔曼冷冰冰地提醒，“距离下次清算还有561天。“
我的青铜提灯突然自行点亮。灯焰中浮现出梅迪奇最新的“投资建议“——他用熔金在虚空中写道：【亲爱的合伙人，考虑过发行“灾难债券“吗？标的物就选...贝克兰德如何？】
愚者先生突然敲桌。所有文件飞向空中，重组为一张巨型塔罗牌。牌面是被锁链束缚的提灯，但这次锁链由金融术语构成，而灯焰里跳动着599这个数字。
“开始清收。“祂的声音突然带上机械合成的质感，“优先处置...次级债务。“
## 4.
东区的夜空被金融火灾染成暗金色。
我站在钟楼顶端，看着奥黛丽的处置小组挨家挨户搜查债务实体。他们手持愚者教会特制的灰雾提灯，灯光照到的地方，那些活化的契约会暂时恢复平静。但在地下，更庞大的污染网络仍在生长。
“第37例记忆质押案。“伊康瑟的镜面显示着最新病例——患者的大脑皮层被改造成了微型证券交易所，“都是没有参与金融投机的平民。“
我的怀表突然发烫。翻开表盖，倒计时数字正在加速跳动：【560天15小时59秒】→【559天23小时59秒】→【558天...】
“梅迪奇修改了时间流速...“我猛地合上表盖，却听到贝克兰德所有的钟表同时敲响午夜钟声。
城市各处升起金色光柱。每个光柱里都站着个穿红马甲的梅迪奇复制品，他们齐声宣布：“由于标的物路西法·晨星流动性持续恶化...现启动...灾难债券发行程序！“
大地开始震颤。街道裂缝中涌出熔金般的液体，凝固成各种金融衍生品的形状。最可怕的是市民们的反应——他们像听到福音般张开双臂，任由那些金色液体渗入皮肤。
奥黛丽的处置小组突然集体跪倒。他们的灰雾提灯全部转为金色，灯光里浮现出我的罪状：【第二纪元记忆银行创始人】【首次将源质包装为金融产品】【599个平行时空的债务发起人】...
“原来如此...“我苦笑着看怀表上的数字跳至【300天00小时00秒】，“灾难债券的抵押品是...剩余观察期。“
当第一个市民完全黄金化时，愚者先生的灰雾终于降临。但这次雾气中混入了异常的金色光点——梅迪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：
“亲爱的白衣骑士...您确定要认购...这份有毒资产？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