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添堵

“你倒是不怕班门弄斧。”黛玉的嘴角，微微上扬。

江耘也不辩，只是笑着说出上句：

“寂寞凭谁诉？”

这句，恰好说中了黛玉此刻的心境。

她微微一怔，随即，那份属于诗人的灵气便涌了上来，她不假思索地对道：

“悲凉是我乡。”

“不好。”江耘摇了摇头。

“哪里不好？”黛玉不服气地问道。

“太悲了。”江耘看着她，眼神温和而认真，“我这里，倒有一个下句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寂寞凭谁诉，”江耘缓缓道，“清风识我心。”

林黛玉的心，猛地一颤。

“清风识我心……”

她默念着这五个字，只觉得一股暖意，从心底缓缓升起。

这句，比她自己的那句，意境更高，也更暖。

她抬起头，看着眼前这个从容微笑的少年，脸上不由得飞起一抹红霞，嗔怪道：

“就你心思多，比那九曲珠的眼儿还多，也不知是好是坏。”

【来源：林黛玉，情绪值+10】

江耘闻言，只是笑道：

“心思多些，才能护住身边这株‘潇湘仙草’，不被俗世的风雨所侵啊。”

他将黛玉，比作只应天上有的“仙草”。

林黛玉听得此话，心中又是一震，脸上红晕更甚，只得低下头，不再言语.

从潇湘馆出来，江耘的心情，也颇为不错。

他缓步走在园中，却发现，今日园子里的气氛，与往日截然不同。

处处可见仆妇丫鬟们，行色匆匆。

有的，正抬着新制的紫檀木插屏，往凤姐儿的院子方向去；

有的，则捧着大匹的、颜色鲜亮的绸缎，往裁缝房赶。

路过大厨房时，更是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，采买的管事们，正为了寿宴的菜单规格，争得面红耳赤。

整个荣国府，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，为了它女主人之一——王熙凤的寿宴，而高速运转了起来。

正走着，迎面就碰上了贾宝玉。

“江大哥！”

宝玉一脸的愁容，

“可算见着你了。

快，帮我想想，该送凤姐儿什么礼才好？我挑了几样玉器，她都说俗了。

挑了些首饰，她又说府里多的是。

真真愁死个人！”

贾宝玉这些日子着实有些依赖江耘，但凡遇到个难事儿都要来求救。

性子倒也是可爱的，只不过就是烦人了。

不过既然他发问了，江耘却也不好不指点他。

“二爷，你觉得，凤姐儿她，到底爱不爱金玉？”

“爱！她没有不爱的！”

贾宝玉不假思索地答道，

“她平日里最喜欢那些亮闪闪、响当当的东西！可她偏偏又说俗！”

“那便是了。”

江耘的眼中，闪过一丝洞悉人心的笑意，

“凤姐儿不是不爱金玉，她只是不爱‘寻常’的金玉。

你送她一尊金佛，在她眼里，便只是一锭可以估价的黄金。可你若能送她一件‘独一无二’、又‘会下金蛋’的金鸡，那便是无价之宝了。”

“会下金蛋的金鸡？”

贾宝玉听得一愣，

“那是什么新奇玩意儿？”

“我只是打个比方。”

江耘笑道：“我的意思是，这件礼物，本身要贵重，但它的价值，又不能只体现在‘贵重’上。

它得是新奇的，是旁人没有的，

最好，还能给她带来些实实在在的好处。”

他凑近了些，低声道：

“我听闻，西洋来了一种名为‘万花镜’的奇巧之物，内含乾坤，变幻无穷。

你若能寻访京中的能工巧匠，不用寻常的彩色琉璃，而是用金丝银线，配上各色碾碎了的红蓝宝石、祖母绿的米珠，为凤姐儿量身定做一只。

此物，既是金玉之身，又新奇无比，还能解闷。

你觉得如何？”

贾宝玉听完，只觉得茅塞顿开，一拍大腿，兴奋道：

“妙啊！这个好！这个好！

既是宝贝，又是玩意儿！

我这就去寻琏二哥，让他帮我寻访宫里的巧匠去办！”

【来源：贾宝玉，情绪值+10】

说罢，他便风风火火地，一溜烟跑了。

……

傍晚时分，江耘回到翠竹轩。

贾菌早已在此等候多时。

只是他今日的脸上，再无之前的激动与兴奋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满脸的羞愧、愤怒与沮丧。

“江大哥……”

他一见到江耘，便“噗通”一声跪下了，

“都怪我！办事不力，给你……给你丢人了！”

江耘心中一动，知道是出了岔子。

他平静地将贾菌扶起，让他坐下，又亲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。

“别急，”

“慢慢说，究竟是怎么回事。”

贾菌捧着那杯热茶，这才将今日的遭遇，原原本本地，说了出来。

他成功地租下了院子，也采买齐了所有的药材香料。

唯独，在最后，也是最关键的“琉璃瓶”上，栽了跟头。

“……我跑遍了城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琉璃铺，”

贾菌的声音里，带着哭腔，

“可他们，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，没一家肯接我们的活儿！后来，我使了几个钱，才从一家铺子的小学徒口中问出实话……”

他抬起头，眼中满是怒火：

是薛蟠！

是他动用了薛家的势力，给全金陵城的琉铺，都下了‘封杀令’！

谁敢接我们的生意，他……他就要砸了谁的铺子！”

他说完，重重地将头垂下，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：

“江大哥，是我没用。

这等泼皮无赖的手段，我……我实在是没办法。”

书房内，陷入了沉默。

贾菌一时觉得自己无用，手指狠狠攥紧，指甲都快嵌进掌心去了。

江耘扫见这一幕，便先起身安慰贾菌。

“此事，你何错之有？”

“你不仅无错，反而有功。若不是你尽心去查，我们至今，还不知道薛蟠会在背后，用上这等手段。”

贾菌抬起头，眼中满是感动。

【来源：贾菌，情绪值+10】

江耘缓缓踱步，脑中，已在飞速地运转。

“薛蟠……这步棋，走得，倒是符合他的性子。

粗暴，直接，不讲道理。”

可能薛蟠都不知道江耘要做什么，纯粹的就想给江耘添堵。

江耘眼底微微眯着，看来还是给他的教训少了。

日后得想个法子，再整他一整。

可没有上好的琉璃罐，恐怕这些粗糙的陶瓷瓶拿不出手去。

王熙凤平日里最好面子，更何况是在她的寿宴上，哪怕江耘的化妆品真的有赛天仙的奇效，可装在破陶烂碗里，王熙凤恐怕连打开都不会打。

这就是包装的重要性，女人一向都是视觉动物。

“另寻他路？从别的城，调运琉璃器皿过来？时间上来不及了，凤姐的寿宴，只有不到七天。

远水，解不了近渴。”

“看来，从‘市井’这条路走，是彻底被堵死了……”

江耘的目光，落在了桌上那颗贾菌买回来的、圆润饱满的南海珍珠上。

珍珠的光泽，温润而内敛。

他的脑海中，忽然，一道灵光闪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