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一个道士

陈辞和孙成跟着张臣进了县衙。

这是陈辞头一回进县衙，往日里，对于他们这等底层小民，进县衙可不是好事，“县衙大门朝南开，有理无钱莫进来”，避之不及。

但从今日往后，县衙这个大门，他可要经常进出，很认真地听上司张臣捕头挨个介绍。

在县衙里，除了他们捕妖队的捕快，还有正常“快壮皂”三班衙役。

三班衙役终其一生只是个小吏，顶多能父子继承，其工资也只被称作“工食钱”，并非正式官员的所谓“俸禄”。

所以，从工资的称谓上说，朝廷已经默认，捕妖队捕快是维持县城基层安稳的重要力量，具有晋升空间，地位就高出一大截。

陈辞跟着张臣认了认路，走遍县衙各个佐官的办公堂口，县丞、主簿……，了解不少县衙里相关的人事。

领取各自的皂衣、腰刀、腰牌之后，陈辞和孙成在捕妖队小院，简单认了一圈其他捕快同僚。

之后，张臣领着他们两个新人，前往刘县尉的堂口。

县尉负责一县治安刑狱，是捕妖队的顶头上司。

刘县尉的堂口内。

张臣带着陈辞和孙成进门，一番礼节，开始汇报今天考核的情况。

两人恭敬站在堂下。

进门时，陈辞注意到堂上，一身青绿官服的刘县尉身边，站着一个道士。

那中年道士披着精致道袍，头上的道冠金灿灿，表面神色平静如水，但胸中似乎有一番磅礴气象，致使本来平静的神色，有些不怒自威的威压。

刚才那一个照面，陈辞第一眼看见这个道士，源于二阶魅惑的直觉就告诉他，对面这个道士，不能施以魅惑。

这证明对方的境界要比自己更高。

反观那个刘县尉，则没出现这种直觉，大概率不是个修行者。

陈辞推测，这道士可能是刘县尉请来府上当保镖的。

毕竟这青石县周围妖魔那么多，他这么个县官，自然要时刻提防着点。

这时，听完张臣的汇报，刘县尉脸上浮现亲和笑容，对陈辞和孙成开口道：

“哈哈，都是好样的。孙成我很熟，本官没看错你。

“这个陈辞啊，啧啧啧，好，很好，上等根骨，没想到我青石县也能出现你这等青年才俊，前途无量。

“本官在这里可要和你提前打个招呼，日后‘陈大人’擢升荡魔司，可莫要忘了我这个县城的小官。呵哈哈哈……”

陈辞有些不自在，他上辈子才活到大学，实在没有过这种经验。

领导跟你说让你日后提携他，怎么办？在线等急……

憋了半天，他才憋出句：

“大人说笑了。”

堂内其他几人都跟着刘县尉笑起来。

这时，刘县尉身旁那个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道士，本就盯着陈辞仔细看了半天，突然惊讶开口：

“呦！小友！是你啊！”

“嗯？”

陈辞一愣，满脸问号地看着那个道士，一阵茫然，最终问道：

“您认识我？”

那道士一副“你难道忘了”的表情，快步绕到陈辞面前：

“咱们见过啊，你真想不起来了？”

陈辞认真看着这个道士的脸，困惑摇头。

他脑子里真没这号人。

见状，刘县尉笑道：

“钱道长，许是你认错了？”

被唤作“钱道长”的道士可惜摇头，对刘县尉道：

“我肯定见过这位陈小友，但当时也不曾有交集，许是他没看见我。”

刘县尉缓缓点头，思索片刻。

随后，笑容温和，对陈辞和孙成嘱咐道：

“你们都是我青石县的栋梁，进了捕妖队，日后要想着为朝廷效力、为青石百姓守平安，尽心为民。

“好了，张臣带他们去领县里的功法吧，尤其陈辞，是能进荡魔司的人才，要好好培养。”

“是。”

三人出了刘县尉的堂口，由张臣带领，去捕妖队的武房，领取每个捕快必学的基础功法。

路上，孙成主动开口询问：

“陈二弟，你真不认识钱道长吗？”

陈辞摇头，本来就对这个道士唐突的举动有些诧异：

“这位道长很出名吗？”

孙成想了想，道：

“那倒不是，钱道长名‘钱易’，道号‘阴鱼道人’，是刘县尉聘养的客卿，在刘县尉府上深居简出，县里倒是少有人认识。

“不过我之前在刘府上做活，倒是很倾慕这位道长，许多捕快都想和这位道长结交。

“一方面，钱道长是刘县尉最仰仗的客卿，是身边人，能说上许多话；另一方面，钱道长是仙道四阶‘道境’圆满的先天境高手，实力很强，会很多道门手段，叫人啧啧称奇。

“我有幸见过一次钱道长施展手段，那是城内一家富户闹鬼，请到捕妖队去除妖。你也知道，咱们先天境的武夫对鬼魂之类，没有有效的应对手段，奈何不得。

“他们就请到钱道长前去捉鬼，正好我也闲着，跟着去打杂凑热闹。

“当时钱道长去了那户闹鬼的人家，施展望气手段，找到那鬼的藏身之处，手中凭空劈出一道雷，直接炸出那只怨鬼真身，看得我们一阵神奇，抬手又是一道雷，直接将那鬼劈得魂飞魄散。

“那场景到现在我都还记得，真是神仙手段……”

孙成一阵感叹。

陈辞若有所思，他从孙成的话里得到两个信息：

仙道修行者有“望气”的手段。

钱道长应该掌握着什么雷法，能够应对鬼修。

这两个，都是他的短板。

孙成又接着开口，陈辞收起贪婪，继续听着：

“但可惜，钱道长向来不喜欢结交朋友，对人格外疏远。

“原以为是钱道长性格使然，但刚才看到他主动和你攀谈，看上去还有想主动结交你的意思，我这才明白，是我们这群人不配得到钱道长的青睐了。

“哈哈，陈二弟，你真叫人羡慕。

“就拿一点来说，咱们武夫在先天境手段有限，对付妖魔倒还可以，但一遇到鬼修就麻爪了。

“钱道长出身道门，手段多样，日后要是送你两张应对怨鬼符箓之类的，这种活整个捕妖队就只能你去接了。

“到时候莫要忘了带上愚兄哈。”

孙成拍了拍陈辞的肩膀，之前的傲慢全然不见。

他深知，在这个世界，谁有拳头谁有理，压根不排斥这些。

至于尊严脸面，对小人物能当饭吃？

陈辞笑着说一定。

他倒是不在乎一两张符箓，这种小恩小惠，也没想巴结什么道长。

他初次接触武道妖魔之外的修行体系，求知使然让他愿意听下去。

不出意外，日后在捕妖队，这种关于其他体系能力的修行知识，应该会接触很多。

谈话间，陈辞到了县衙的武房。

在乾阳王朝，县衙仿照朝廷“六部”，也设立了“六房”，掌管地方的相应事务文书。

但由于有捕妖队这个特殊存在，既受当地县衙领导，也要对州府荡魔衙门、京城荡魔司负责，一脉相承。

各地方县衙捕妖队都单独设有“武房”，掌管妖魔情报、处理过的妖魔案件卷宗、以及各修行体系基础的相关文献、功法之类。

武房的书吏将三人迎进来，张臣从书架上挑出两本功法，分别递给二人：

“这是咱们捕妖队的武房，里面功法虽然不多，但还是可以满足武道先天境的修炼。

“一人一部《荡魔刀法》，白色品质功法，将《荡魔刀法》练到小成，二阶玄境的修炼就能达到圆满……”

陈辞接过《荡魔刀法》，这捕妖队，他还真的来对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