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雨夜惊秘

深秋的雨裹着冰碴子砸在青瓦上，赵姨娘的咳嗽声穿透雕花窗棂，惊飞了檐下避雨的寒鸦。小翠跪在床前，指尖触到主子掌心的温度正在消散，药碗里的苦汤早凉透了，泛着层青黑的油膜。

“水......“赵姨娘的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，枯槁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小翠手腕。烛火在风里摇晃，将她凹陷的眼窝映得像两个黑洞，“去...去…把二老爷请来。“

小翠正要起身，却见赵姨娘猛地坐起，灰白头发披散如鬼。“别去！“她喘着粗气，指甲几乎掐进小翠皮肉，“先听我说......十四年前夫人产女那夜......“

窗外炸响惊雷，小翠看着赵姨娘脖颈暴起的青筋，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。雨声混着断续的低语，拼凑出骇人的真相：稳婆袖中滑落的玉锁、马夫怀里啼哭的女婴、还有暴雨中被扔在乱葬岗的襁褓。

“我...我把真小姐扔了......“赵姨娘突然瘫倒，嘴角溢出黑血，“去告诉老爷，我……我……赎罪......赎罪……“话音未落，她的手重重砸在床沿，震得铜铃铛叮当作响。

小翠跌坐在地，盯着床上圆睁双眼的尸体，骇得七魂出窍，只觉天地都在旋转，她踉跄着冲出门，泥水溅满月白裙裾，撞开垂花门时，正撞见前往前堂的二老爷沈昶。

“二老爷！“小翠扑通跪下，发髻散了一半，“赵姨娘她...她说十四年前......“她的声音被又一道惊雷劈碎，沈昶手中的佛珠“哗啦“散落，暗红玛瑙珠子滚进积水，像一串凝固的血滴。

寅时三刻，沈府正厅烛火通明。沈昶捏着赵姨娘临终前塞给小翠的襁褓残片，指节泛白。金线绣的“沈“字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，让他的眼睛忍不住一阵阵发涩。

“荒唐！简直荒唐！“二太太跌坐在太师椅上，珍珠耳坠随着颤抖晃出细碎的光，“那月儿...我们养了十四年的月儿......“她忽然抓住沈昶的衣袖，“老爷，会不会是那贱婢临死前胡言？“

沈昶甩开她的手，猛地拍案而起：“去把当年的稳婆和马夫抓来！还有，派人全城搜找流大小姐！“他转身望向祠堂方向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，“若是真的......“

此刻的沈月正在绣房里试新裁的石榴红裙。铜镜映出她绯红的脸颊，丫鬟春桃捧着新到的螺子黛笑道：“小姐明日要与卫公子游湖，这颜色最衬您......“

“春桃，你说轻舟哥哥会不会喜欢这个发式？“沈月将珍珠步摇别进云鬓，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“小姐...不好了！“奶嬷嬷神色惊惧地闯进来，一张脸又青又白，脸上充满担忧与不安，“赵姨娘她...她说您不是老爷亲生的！“

绣房瞬间死寂。沈月看着镜中自己骤然苍白的脸，耳畔嗡嗡作响。春桃手中的螺子黛“啪“地摔碎，青黑色粉末溅了一地。

“哐当”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。沈肃带着一队侍卫闯进来，他看着沈月精心装扮的模样，别开脸，“来人，把小姐关起来。二老爷吩咐，没有他的手命令，谁都不许放小姐出来。“

沈月被拖走时，珍珠步摇掉在地上，碎成几瓣。她哭喊声穿透长廊：“父亲！我是月儿啊！您最疼爱的月儿！“

与此同时，千里之外的皖城破庙中，沈知意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，听着夜雨敲打庙顶的声音。十四年来，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，靠着给人浆洗衣服、挖野菜充饥度日。忽然，庙门被人踹开，火把的光照亮她沾满泥污的脸。

来人高举火把，“可是沈知意小姐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