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(待修)血色惊雷

城郊,栖霞山脚下一座略显破败的道观——“清虚观”。这便是孤鸿子和沈泫月的栖身之所。道观不大,香火寥落,院墙斑驳,几间厢房也透着一股陈年的腐朽气。

沈泫月回到自己那间狭小、堆满杂物和草药的小屋,才长长吁了口气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。她熟练地反手闩上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刚才师父那看似随意的一瞥,让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审视,所有小心思都无所遁形。

她摸出李慕白给的那个小布包,里面是上好的金创散。师父的腿伤……是真的吗?她记得几天前,师父确实从外面回来时步履有些蹒跚,身上还带着浓重的、试图用熏香掩盖却依然刺鼻的酒气。她厌恶那酒气,更厌恶酒气背后师父那双变得浑浊、充满戾气的眼睛。那时的师父,不再是仙风道骨的道长,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。

“泫儿!”门外传来孤鸿子低沉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。

沈泫月一个激灵跳起来,迅速将金创散藏好,打开门,脸上又挂上那副温顺的笑容:“师父,您叫我?”

孤鸿子站在昏暗的廊下,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,眼神有些涣散,显然已经喝了不少。“药呢?磨蹭什么?”语气带着不耐。

“这就来!”沈泫月赶紧应声,小跑着去取药。她小心翼翼地替孤鸿子卷起裤腿,露出小腿上一道不算深却狰狞的划伤。伤口边缘有些红肿,散发着淡淡的异味。她屏住呼吸,仔细地为他清洗、上药、包扎。动作轻柔熟练,心里却一片冰冷。这伤口的形状……不像摔的,倒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钩爪类武器所伤。

孤鸿子闭着眼,享受着沈泫月的服侍,偶尔灌一口酒,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哝。酒气混合着伤口隐约的腐臭,让沈泫月胃里一阵翻腾。

“师父,”她试探着轻声问,尽量让语气显得关切,“您这伤……是怎么弄的?看着怪吓人的。”

孤鸿子猛地睁开眼,浑浊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,直直钉在沈泫月脸上。那目光充满了审视、怀疑和一丝暴戾。他声音嘶哑,带着浓重的酒意和警告,“做好你的事!不该问的别问!”

沈泫月吓得一哆嗦,连忙低下头:“徒儿知错。”

“哼!”孤鸿子冷哼一声,一把推开沈泫月的手,自己胡乱系好裤腿,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“看好道观!为师出去办点事!”说完,也不等沈泫月回应,便提着酒葫芦,身影踉跄地消失在道观门口沉沉的暮色里。

沈泫月瘫坐在冰冷的地上,心脏狂跳不止,同时内心又有一股压抑不下去的好奇,师父……他到底在做什么?那道伤,那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和戾气……还有他最近频繁的、行踪诡秘的“外出”……

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。李慕白!他今天问起了师父!师父的反应……不行!

她猛地爬起来,不顾夜色渐浓,冲出清虚观,朝着金陵城的方向狂奔。

然而,她还是晚了一步。

当她气喘吁吁、凭着记忆摸到李家位于城南相对清静的宅院附近时,一股浓烈的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弥漫在空气中。李宅的大门虚掩着,里面一片死寂,连狗吠声都没有。

沈泫月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她手脚冰凉,颤抖着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。

月光惨白,照亮了庭院。

人间炼狱。

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庭院、廊下、门口。有护院、有仆妇、有小厮……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惨烈,断肢残躯,鲜血浸透了青石板,汇聚成暗红色的小溪。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……若有若无的、甜腻的腥气。

沈泫月浑身僵硬,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,走向主屋。她看到了李慕白身边那两个机灵的小厮,其中一个手里还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木棍,眼睛瞪得滚圆,死不瞑目。

主屋的门开着。

李慕白倒在书案旁。他平日里整洁的月白长衫被鲜血染透,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,狰狞可怖。他英俊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、愤怒和……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。他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,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什么。书案上,摊开着几张纸,上面似乎画着些潦草的地图,写着“南边皖城”、“瘟疫”、“等零碎字眼。

沈泫月如遭雷击,大脑一片空白。她踉跄着扑到李慕白身边,想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,手指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凉粘腻。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像海啸般将她淹没。那个温润如玉,会在她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的李大哥……死了?死得这么惨?

“李大哥……李大哥……”她发出破碎的、不成调的呜咽,眼泪汹涌而出,冲刷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。是她……是她害了他!如果不是她认识李大哥,如果不是李大哥为了帮她打听师父的过去……

就在这时,一阵极其轻微、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风声从脑后袭来!致命的寒意瞬间刺透她的骨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