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纵横的棋局

在BJ的一个月中,林清远除了学习,一有时间就去各个名胜古迹游览,乐此不疲。在春节前的半个月,林清远结束了培训班的学习,回到了西辽市。

一九九二年的春节前,西辽市政府机关的第一届象棋大赛,田弘市长的倡导下,拉开了帷幕,田市长喜欢下棋,对自己的棋艺,也颇为自负。

三天的初赛、复赛结束后,田市长和林清远进入了决赛,这让所有人感到意外,林清远能够进入决赛,田市长很是惊讶。

决赛在政府的小会议室举行,五局三胜制,没想到林清远HT市长五局都是和棋,组委会决定加赛两局,两局过后,还是和棋,最后组委会宣布,林清远HT市并列为西辽市政府机关第一届象棋大赛的冠军。

颁奖典礼结束后,田市长把林清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,张远山副秘书长紧随其后。

田市长拿出来一盒烟,对林清远说道:“你可以吸烟。”

林清远知道田市长不吸烟,连忙婉拒。

张远山笑呵呵的从田市长接过来香烟,然后对林清远说道:“田老板请你吸烟,你不用拘谨,也不用客气。”

林清远知道,只有HT市长关系特别近的人,才可以私下称呼田市长为田老板,于是林清远赶紧从张远山手里面接过来香烟,并给张远山点燃。

“后生可畏,清远年纪轻轻,棋艺高超,难得!”田市长微微一笑说道。

林清远拘谨的笑了笑。

田市长喝了一口水,放下茶杯说道:“这么好的棋艺,师承何人?”

“以前偶尔和朋友下下棋,自娱自乐而已。”林清远字斟句酌的说道。

“无师自通都这么厉害,如果有名师指点,就不可限量了。”田市长笑道。

林清远又谦虚的笑了笑。

“与我连续下了七局和棋,你是让着我吧!给市长大人留下一点颜面吧?”田市长不动声色的问道。

林清远刚刚吸进去一口烟,闻言呛了一下,咳嗽几声后说道:“田市长,还真不是这样,一连七局,我都是全力拼杀,怎奈我有求胜之心,却无赢棋之道!”

“回答的很得体。”田市长笑道。

张远山笑道:“棋逢对手,乃是人生的幸事!以后田老板想下棋,清远可是独一无二的人选。这样,我就解脱了,否则,每次田老板拉着我下棋,我都被田老板杀的丢盔弃甲,落花流水,那种挫败感,几天都挥之不去。”

田市长开心一笑后说道:“明天晚上下班,如果我不忙,你们俩过来,陪我下下棋。”

张远山答道:“一定,一定,奉陪到底。”

林清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对桌的谷利酸溜溜的说道:“又去田市长办公室了吧!与市长大人下了七局和棋,真有你的!啧!啧!啧!”

林清远笑了笑,扔给谷利一支烟,谷利满腹狐疑的把烟点燃了。

第二天晚上下班,林清远跟随张远山来到了田市长的办公室。

田市长从卷柜中拿出来象棋,笑道:“清远,今天没有别人,拿出来你的真实本事,放手一搏,下棋而已,不要把职务高低融入其中。”

正在摆棋的林清远点头称是。

两局棋过后,一胜一负,意犹未尽的田市长看看手表说道:“咱们的棋艺,还真是在伯仲之间,再下两局如何?”

“愿意奉陪。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我让市宾馆送一些酒菜过来吧?”张远山问道。

田市长点点头。

两局棋过后,又是一胜一负,这时,市宾馆的酒菜也送到了,田市长说道:“改日在切磋棋艺,先吃饭吧。”

林清远和张远山收拾棋局,布置酒菜。

三杯两盏过后,田市长环视了一下办公室,慢悠悠的说道:“日久生情了!我还真是有一点舍不得离开这间办公室!”

“看来荣升为副高官的事情,已经确定了?”张远山问道。

“工作安排,那是上级领导决定的事情,我们不要揣测,不要道听途说,干好本职工作就好。”田市长说道。

“最近,武伟业副市长经常跑省委、省政府、省人大,这可不是捕风捉影,或者人云亦云。”张远山端起酒杯说道。

“别人如何,由他去吧,你要稳住心态,许多事情不是你能够左右的,也不是你需要考虑的,你只需要静观其变,不要轻举妄动。”田市长看着张远山说道。

“田老板提醒的好,我的确是有一些急躁了。”张远山笑道。

林清远安静的吃着饭,又恰到好处的给两位领导置酒,田市长看看三缄其口的林清远,试探的问道:“清远,你今天是徐庶进曹营,一言不发啊!”

“田市长,我走进市政府的第一项工作,就是背诵《保密守则十条》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孺子可教也!”田市长笑道。

“田老板,清远聪明沉稳,且才华出众,的确是青年才俊,我会向当年你教导我一样,历练清远的!”张远山恰到好处的说道。

田市长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后说道:“诗诗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,对你赞口不绝。”

“诗诗现在挺好的吧?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我的宝贝女儿,现在远走高飞了!儿大不由娘啊!”田市长苦笑道。

“清远,你认识田老板的千金?”张远山故作糊涂的问道。

“我和诗诗是初中同班同学。”林清远答道。

“原来如此,这世界说大也大,说小也小,都是缘分!都是缘分!”张远山笑道。

“清远,最近在看什么书?”田市长问道

“我在看二十四史,除了没有借到的《资治通鉴》和《旧唐书》与《新唐书》之外,其它的史书,我已经读了两遍以上。”林清远答道。

“多看看史书好,观今宜鉴古,无古不成今!”田市长笑道。

“书品亦如人品,我昨天去文书科,发现有人在钻研李宗吾的《厚黑学》让我很是恼怒!”张远山说道。

“大千世界,形形色色!”田市长淡淡的说道。

此时,田市长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,他接完电话,带着张远山出去了,离开田市长的办公室,张远山拍了拍林清远的肩膀,林清远调皮的给张远山敬了个军礼,张远山会心一笑,然后急匆匆的追赶出去。

林清远明白今天这局棋,还有这一顿简单的酒宴,会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之路,产生重要且深远的意义和作用。

收拾完茶几上面的残羹冷炙,林清远又把田市长的办公室也收拾的干净整洁,颇有焕然一新的味道,这是当年林清远在大学军训中留下的良好习惯。

临近春节了,林清远想陪陪父母,就从单身宿舍搬回了自己家,走出政府大院,西辽市的大街上处处都是张灯结彩,偶尔还有鞭炮声响起,洋溢着年的味道,林清远边走边看,不一会就回到了家里面。

推开家门,一股暖意,迎面扑来,父母正在悠闲的看电视,熟悉的环境,家的味道,林清远突然感觉非常的放松。

“怎么这么晚下班?你吃饭了么?”母亲问道。

林清远点点头,然后脱下大衣,坐在父母的对面,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。

“儿子,这是好事啊!当初你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,你的唐政叔叔已经荣升为省委副书记了,我让你爸爸去找找他这个老战友,我说省委副书记的一句话,可以让咱们儿子少奋斗十年,可是你爸爸说什么也不同意。中国是人情社会,古往今来,谁都不能置身事外,独善其身。”母亲说道。

父亲平静的吸着烟,认真的听着,没有说话。

林清远看看父母,然后说道:“民间人情世故和礼尚往来的习俗,讲究脸面、情面、场面,也就缔造了中国的人情社会体系。这些体系,都建立在人情关系之上,这些关系,构筑了一张庞大的、坚不可破的社会关系网,每个人都渴望拥有一张能令他人羡慕的关系网,每个人都在苦心、细心经营着自己的关系网,每个人都期望能从自己的关系网中获得利益,而关系网的最大本质,就在于相互利用、相互依靠,有没有关系网,直接关乎到饭碗的质量。”

“说的没错,中国人把人的关系分成三类,第一类是家人关系,第二类是裙带关系,第三类是熟人关系。中国人讲究关系,也有一定好处。在圈子内的关系,充满了温情,有人情味,不像西方人的契约社会体系,那么的死板机械和冷漠。”母亲接着说道。

父亲把烟掐灭,然后说道:“但是,人情社会的弊端有很多,人情社会让很多有才华的人,把注意力放到了关系学和钻营上,从而影响了社会的创新能力。使得一些人,尝试探求人生的每一种捷径,提高情商、揣摩人心、搭人脉、混圈子,精力四处分散,唯独没有留下时间自我丰盈。更

“人生之路,没有捷径,只有脚踏实地,只有知行合一。”父亲补充道。

父亲的话,让母亲安静了,让林清远沉思了。

一九九二年的春节如约而至,春节前的几天,林清远总是有一些心神不宁,从科右县回来以后,他陆陆续续的给杨雪写了三封信,但是如同泥牛入海,没有回音。

大年三十,终于等到了,早晨,大人们和小孩早早的起了床,穿起了新衣新鞋,开始在门外贴上了对联,挂起了大红的灯笼,左邻右舍到处飘着酒香肉香的味道,鞭炮声此起彼伏,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。

当新年的钟声敲响,林清远在自己家院子里面放着鞭炮烟花,父母在屋里面隔窗相望,此时的西辽市,爆竹声声,响彻天空,绚丽的烟火,点亮了夜空,用转瞬即逝的华彩,带给人们梦幻般的色彩与憧憬。呼吸着弥漫着硝烟味道的空气,好象新年的快乐,也随之渗透到的血液当中。

“过年了!过年了!”林清远开心的高喊着,父母高兴的笑着。

明亮的客厅桌子上,摆满了美食佳肴,除夕的年夜饭,在一片祥和中度过,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传出去很远很远……

大年初一,林清远陪同父母去姥姥家,姥姥家依旧在铁路的旁边,依旧是那三间的平房。姥爷在林清远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,他对姥爷只有一些零零散散、模模糊糊的记忆,倒是姥姥从小就对林清远疼爱有加,让他倍感幸福。

林清远把从BJ买的吴裕泰茉莉花茶交给姥姥,已经快九十岁高龄的姥姥,开心的笑了,露出来一口整齐的小白牙。

小时候总是姥姥给林清远讲述老BJ的故事,这次是林清远给姥姥描述现在的BJ,姥姥听完了,感慨万千,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离开BJ几十年喽!真想有机会回去看看!真想有机会回去看看!”

说完了,姥姥给林清远压岁钱,哭笑不得的林清远赶紧推辞,母亲用眼神暗示林清远收下,林清远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图,于是林清远乐呵呵的收下红包,姥姥再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。

在姥姥家吃完晚饭后,林清远陪同父母回到了家中。

大年初二,林清远带着两瓶好酒,两条好烟,以及一大堆糕点,来到了西院的奶奶家。熟悉的环境,以及西院爷爷奶奶亲切的笑容,把糖果塞进林清远嘴里的举动,让林清远感觉时光倒流一样,仿佛瞬间又回到了童年。

西院的爷爷,以前在国营运输公司赶大马车,虽然没有文化,但是走南闯北的工作,让他有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。每次老爷子出门回来,林清远就不肯回家了,记不清多少次,林清远在爷爷的故事中,沉沉的睡去。现在老爷子退休了,和西院奶奶一起安度晚年。两位老人家还有两个女儿,林清远叫大姑和小姑,那时候,每次两位姑姑放学回来,不是教他认字,就是教他画画,所以林清远和两位姑姑的感情也很深。后来,大姑考学去了南方,就在那里落地生根,成家立业了,小姑没有考上大学,就在本市结婚嫁人了,大姑几年回来一次,小姑倒是三天两头回来。

“小清远有日子没来了!”老爷子说道。

“年前工作多,一天天紧忙乎。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在政府上班多光荣啊!赶紧找个对象结婚吧,早一点要一个小孩,趁着我现在身体好,还能帮你带带孩子。”奶奶絮絮叨叨的说道。

林清远笑呵呵的点点头。

“让你奶奶做几个好菜,中午陪我喝酒。”老爷子笑道。

“我不喜欢喝酒,却非常有酒量,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,今天看见老爷子,我才恍然大悟。”林清远给老爷子一边点烟一边说道。

老爷子哈哈大笑,然后说道:“你小时候,我每次喝酒,你都趴在桌子上看,每次我都忍不住用筷子蘸一点酒给你,没想到让你现在的酒量非凡了。”

“好呀,今天咱们爷两个喝几杯。”林清远说道。

“什么叫喝几杯呀?应该是一醉方休。”老爷子笑道。

爷爷老了,豪气虽在,酒量却大不如以前,一瓶白酒,林清远抢着喝了一大半,陪着两位老人聊天到半夜,林清远才回到家中。

大年初三,林清远刚刚吃完早饭,传呼机就响了起来,打开一看,是金大兴发过来的信息:“中午接你去,一起吃西餐,等我。”

春节前,金大兴买了一辆进口摩托车,让林清远很是羡慕,但是林清远试骑几回以后,就兴趣索然了。

“吃西餐?西辽市有西餐馆吗?”林清远独自琢磨着。

快到十一点了,金大兴提着一大堆礼物走了进来,把礼物送给林清远的父母后,就急三火四的拉着林清远出去了。

“去哪里吃西餐?”林清远问道。

“什么都不要问?打死我也不说!到地方你就知道了。”金大兴神神秘秘的说道。

林清远笑了笑,跟随金大兴一路远去。

摩托车停在了西辽市军分区的大门口,林清远一头雾水的下了车,这时候,从军分区值班室走出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,林清远觉得很是眼熟。

金大兴挥挥手喊道:“漂亮妞,我在这里哪!”

姑娘来到金大兴面前说道:“金大兴,你的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!”

“我夸你呢!结果大小姐骂人不吐脏字啊!”金大兴笑嘻嘻的说道。

姑娘没有理会金大兴,转头向林清远问道:“林清远,你还认识我吗?”

“田诗诗!”林清远脱口而出。

田诗诗笑着点点头。

“听大兴说,你出国深造去了,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林清远问道。

“春节前回来的,久居他乡,所以今天和两位老同学聚聚。”田诗诗答道。

“外面冷,快进屋吧!听说大小姐请吃西餐,我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。”金大兴嘻嘻哈哈的说道。

田诗诗笑了笑,把他们两个人,请进了军分区大院后面的别墅区里面。

西辽市党政军的主要领导,都住在西辽市军分区大院的别墅区里面,戒备森严,但是有田诗诗的引领,却也一路通畅。

田市长的别墅在最西面,两层楼的别墅,带着一个整齐的小院,别墅里面虽然不奢华,却充满了洁净和端庄。

田诗诗把他们两个人直接请进了别墅的餐厅,餐厅大小适中,墙上挂着几幅古朴的字画,让人感觉大气,优雅,精致。

“前一段时间,我教会了我们家小阿姨做西餐,正宗的法式料理,今天的主菜有碳烤牛排、烟熏三文鱼、法式鹅肝、经典烤整鸡,配菜有沙拉以及精美甜品,一会你们俩多吃一些。”田诗诗客气道。

林清远没有吃过西餐,只是曾经在书上看过西餐的礼仪,记得好像是左手拿叉子,右手拿餐刀,既然不懂,就静观其变。

“咱们今天喝‘轩尼诗’,我从国外带回来的,另外,告诉你们俩一个小秘密,我天生好酒量,我能把你们的市长大人喝两个来回。”田诗诗略带神秘的说道。

金大兴从田诗诗的手里面接过来轩尼诗,粗壮的手指,非常灵巧的打开酒瓶,一边倒酒一边说道:“开酒瓶这种糙活,怎么能让女士效劳呢,这些年,我走南闯北,还真正经八百的吃过几次好西餐,喝过几次好洋酒。”

“真是羡慕你们俩,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行万里路!可是人在异国他乡,哎!冷暖自知吧!”田诗诗感慨道。

主菜陆陆续续端上来,林清远看到烹饪好的牛排,有着漂亮的横截面,蘸上海盐,入口嫩滑,保留了牛肉丰厚的汁水。

“两位老同学,喝一杯。”田诗诗提议道。

林清远和他们俩碰杯,然后一饮而尽,田诗诗和金大兴也是一饮而尽,金大兴接着倒酒。

“出国深造以后,是准备留在国外?还是回国?”林清远问道。

“回国。”田诗诗斩钉截铁的说道。

“我们这一代人,生在红旗下,成长在新社会,骨子里面融入了浓浓的爱国情,为你学成归国而举杯!”金大兴很少这么严肃的说话。

林清远又是一饮而尽,田诗诗和金大兴都迟疑了一下,也是一饮而尽,金大兴拿起空酒瓶说道:“第一,喝洋酒浅尝即可,第二,这个高端的轩尼诗,一瓶五千多,如此牛饮,暴殄天物,清远,你真是个土包子。”

一瓶酒五千多,等于自己一年半的工资,林清远非常惊讶,他脸色微微一红,然后笑了笑说道:“子曰‘人不知,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!’大兴是‘人不知,嘲讽也!’是彻头彻尾的小人乎!”

“没事,没事,我请你们尝一尝‘马爹利’。”田诗诗说完去酒柜取酒。

林清远指了指空酒瓶,又指了指酒柜,金大兴心领神会的说道:“轩尼诗和马爹利的价格差不多。”

林清远在市政府工作了两年,经常参加一些政府的宴会,中国的各种名酒基本上都喝过,他不喜欢白酒的辛辣,但是也不觉得这价格昂贵的洋酒有什么好喝的。

“头几次吃西餐,觉得新鲜美味,吃过几回,也就是那么回事。现在物质丰富了,人们口味也刁钻了,记得我小时候,我父母也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,家里面那叫一个穷,左邻右舍炖肉,给我馋的哦!后来改革开放,父母做买卖了,家里面有钱了,我妈天天给我炖肉,结果吃出来一身的肥膘,到现在都不离不弃的!”金大兴笑嘻嘻的说道。

“我五岁的时候,妈妈过世了,那时候已经是西辽市副市长的爸爸,尽其所能的满足我物质上的需求,但是我的童年却充满了孤独!”田诗诗仿佛在自言自语。

“我有同感,我也是一个人在西院的奶奶家长大的!”林清远接着说道。

“是的,上中学的时候,我挺仰慕你这个小神童的,但是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孤独,所以我才对你敬而远之。后来在高中遇见了金大兴,他那长舌妇一样的喋喋不休,还有贼兮兮的死不要脸,让我眼前一亮,或许这些,都是我生命中缺少的。”田诗诗说完了,一丝红晕,从脸上一闪而过。

“诗诗,我以前一直以为你讨厌我呢!看来我误解你了,看来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也是相对的!真理也不是绝对的!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你们俩等等,我想问问,什么叫长舌妇一样的喋喋不休?什么叫贼兮兮的死不要脸?”金大兴一本正经的问道。

林清远的释然,让田诗诗的心里轻松了,她对林清远说道:“这个死胖子一贯是狡黠圆滑,所以高中同学都叫他肥狐狸。”

“你知道金大兴在大学时候的外号吗?”林清远问道。

“不会也叫肥狐狸吧?”田诗诗反问道。

林清远点点头说道:“人民群众的眼睛,是雪亮的!”

田诗诗哈哈大笑。

“你们俩说话,伤害性不大,但是侮辱性极强!这都是什么人呐!还老同学呢!”金大兴抱怨道。

“人啊!有时候也是奇怪,在国外的时候想吃中国菜,回国以后却要请你们俩吃西餐,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中餐?还是西餐?”田诗诗笑道。

“中餐也好!西餐也罢!重要的是吃饱饭。吃饭,吃饱饭,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,只是一件轻松平常的事情,可曾几何时,吃饭,吃饱饭,这却是国计民生的头等大事。中国古语,民以食为天,此乃家国常训。”林清远说道。

“言之有理,我深以为然。”金大兴摇头晃脑的说道。

田诗诗看了看金大兴,然后对林清远说道:“在中国古代,‘社稷’一词是国家、江山的代称,典出于《韩非子、难一》,‘社’是指土地,‘稷’是指五谷,历代帝王都非常重视‘社稷’,尤其是‘稷’,因为他们知道,只有粮食充足,百姓吃饱饭,这天下才能安稳,故而,《汉书、郦食其传》中云‘王者以民为天,而民以食为天。’这句人尽皆知的‘民以食为天’,不仅仅孕育了璀璨的中国饮食文化,更是历朝历代的立国、治国之本。”

“国泰民安,丰衣足食,于是就有了饮食文化。但是要说饮食文化,全世界最讲究的就是中国菜,无论是食材,或者做法,奇思妙想,层出不穷,美味佳肴,花样翻新,堪称天下无双。这两年我在政府工作,在工作宴会之中,见识了八大菜系和南北大餐,但是我特别喜欢淮扬菜,每一道菜,都是色香味俱全,美轮美奂,如同工艺品一样,让人垂涎欲滴,又不忍下筷。”林清远笑道。

“要说美食,还是咱们西辽市最好。新开胡同的炸糕,炸的是金黄酥透,咬上一口后,黄白黑三色分明,黄的是炸焦黄的外皮,白的是糯米的皮料,有嚼头,又不粘牙,黑的就是甜甜的豆沙馅,再搭配上一碗滑嫩的豆腐脑,真是香!南市锅烙铺的锅烙,不但色泽金黄,而且口感独特。向阳大街朝鲜饭店的红烧狗排、狗肉酱汤,不但味美,而且还大补。草原饭店的馅饼,不但皮薄如纸,小巧精致,而且还是一两两张。前进饭庄的香酥鸭,外酥里嫩,油而不腻,蒲棒里脊,形象逼真,鲜香味美。北市场红旗饭店的小包子,皮薄馅大,咬到嘴里,那叫一个香,那口感,那味道,绝对不逊色于天津的狗不理,上海的灌汤包,南京的小笼包。还有三家村饭庄的罐闷牛肉,爆炒羊杂,北方饭店的油炸牛肉干,拔丝奶豆腐,市宾馆餐厅的葱烧海参,红烧牛蹄筋,外宾馆餐厅的炭火烤羊腿,松鼠桂鱼……这些菜品,每一道都是美味之中的美味,佳肴之中的佳肴。”说到这里,金大兴咽了咽口水。

“说道这西辽市的美食,还有一个地方不可不提,那就是位于市中心附近的一品鲜饺子馆。这饺子馆不大,直到现在,小店还保持着原来的面貌、用具,还保留着传统的烹饪技艺,还延续着先买票再取菜传统买卖形式,尽管如此,小店依然红火。我常常光临于此,有时候,约上三两个好友,坐在比我年龄大的多的桌凳前,用着比我年龄大的多的青花碟碗酒壶,吃着老汤炖出来的肥而不腻的牛肉和晶莹剔透的牛筋,亦或是牛肉搭配时令蔬菜包出来的水饺,在边吃边喝中,品味着西辽市点点滴滴的过往,体会着时光在此停滞的闲逸,亦或是在形形色色、出出进进的食客中,感受着古龙大侠笔下那人在江湖的味道,让在人品尝美食的同时,亦能体会百味的人生。”林清远接着说道。

田诗诗听的是津津有味,心驰神往,脱口而出的说道:“你们俩什么时候有时间,带着我去体验体验市井的味道,江湖的感觉。”

“拉倒吧,你是阳春白雪的大小姐,怎么能够去那些下里巴人的地方。”金大兴笑道。

田诗诗重重的拍了金大兴一下,金大兴呲牙一笑。

“不过,随着西辽市的改建变迁,当年西辽市的那些美食,很多都消失湮灭在城市的发展变革中了,取而代之的是粤、鲁、川、淮等等外来的大菜系,以及漂洋过海而来的洋快餐,当然,我不是说他山之石不好,只是惋惜失去的自我。或许是当年饥肠辘辘的缘故,或许当年味蕾纯净的缘故,或许是当今食材失真的缘故,或许是当今技艺流失的缘故,总之,许多都已时过境迁了!如今已经很难寻觅到西辽市美食的那份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的境界了,那份才下舌尖,又上心头的回味了。”林清远惋惜道。

这顿饭在谈笑风生中结束了,林清远和金大兴正准备告辞,田市长信步走了进来,看见他们俩个人,田市长没有意外,看来他已经事先知道此事了。

“田叔,这大过年的也不休息,说你是侠之大也,为国为民,不为过吧!”金大兴说着话,从田市长手里面接过来公文包,挂在衣架上。

“小胖子虽然油嘴滑舌,倒也是讨人喜欢。”田市长看了看田诗诗说道。

林清远感觉到,或许是敢HT市长开玩笑的人不多,或许是金大兴的玩笑恰到好处,总之,田市长很喜欢金大兴。

“清远,陪我下下棋,过过棋瘾如何?”田市长笑道。

“愿意奉陪。”林清远答道。

在书房摆好棋局,田市长不经意的问道:“咱们还继续下和棋吗?”

林清远闻言,心里一惊,脸色一红的答道:“必当全力以赴!”

“唐人李远写过‘青山不厌三杯酒,长日惟消一局棋。’所以,一局棋的胜负很重要吗?”田市长接着问道。

“是啊!复罢残棋何足算,输赢只在纸盘中。棋局简单,是我把简单的事情,复杂化了。”林清远惭愧的说道。

田市长哈哈一笑说道:“万事翛然只有棋,小轩高净簟凉时,阑珊半局和微醉,花落中庭树影移。咱们下棋吧!”

林清远笑着点点头。

棋局之中,纵横捭阖,难解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