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社畜的福晋上岗指南

冰冷的液体猛地灌入口腔,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腥气,蛮横地冲开了苏雅混沌的意识。

她本能地想闭嘴,想挣扎,想把这恶心的东西吐出去,可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,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只有被迫吞咽的份儿。

眼皮如同黏在一起,重若千钧,每一次试图掀开都引来一阵剧烈的眩晕。

“福晋,再喝一口,这是宫里秘制的坐胎药,趁热喝下去才有效验!”

一个压低了却依旧透着急切的女声在耳边响起,伴随着某种力量试图再次撬开她的牙关。

坐胎药?福晋?

陌生的称呼像冰锥刺进混乱的大脑。

苏雅最后的记忆,是眼前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、怎么改也通不过的方案文档,是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霓虹,是心脏骤然传来的、如同被巨手狠狠攥紧的剧痛……然后,一片漆黑。

不!她不能死!项目还没结项!年终奖还没到手!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如同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,苏雅猛地吸了一口气,终于挣扎着掀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
映入眼帘的,是模糊晃动的景象。昏暗的光线下,头顶是沉甸甸、绣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深色帐幔,边缘垂着金色的流苏。
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、熏香,还有一种……属于织物的陈旧气息,与她熟悉的办公室消毒水味和外卖盒饭味截然不同。

视线艰难地聚焦,一张布满皱纹、神情严肃的老妇脸庞凑得很近,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,碗沿正抵在她唇边。

老妇穿着深青色、镶着宽边的袍子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挽成一个光溜溜的圆髻。

苏雅浑身一激灵,彻底醒了。她猛地抬手想推开那碗,却发现手臂酸软无力,只徒劳地挥动了一下。

“哎哟,福晋您可算醒了!”老妇,应该是个嬷嬷,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,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,“醒了就好,快把这药喝了,良药苦口利于病,四爷还等着呢!”

四爷?福晋?坐胎药?

苏雅的头更疼了,像要炸开。她转动眼珠,环顾四周。

身下是硬邦邦的雕花木床,铺着大红的锦被。

房间很大,陈设古旧而奢华: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光,多宝阁上摆放着瓷器和玉件,烛台上燃着粗大的红烛,烛泪堆叠。

一切都透着一股沉甸甸的、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压迫感。

黑心企业996压榨人不够,死了还要穿清宫直接体验地狱级007?连个岗前培训都没有?!

巨大的荒谬感和惊恐瞬间攫住了她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挣脱束缚。

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舌尖残留的那股难以形容的腥苦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“呕……”她再也忍不住,侧过身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,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。

“福晋,您这是怎么了?快,漱漱口!”另一个年轻些的丫鬟打扮的少女赶紧端来一个青花瓷的漱盂,动作麻利地伺候着。

苏雅借着漱口的动作,冰凉的清水刺激着口腔,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。
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飞速转动着濒临死机的CPU。

穿越?清宫?四爷?福晋?乌拉那拉氏?雍正皇帝那个……早逝的皇后?!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。

老板脸再臭也比不过甲方爸爸的夺命连环call,可这位爷……是要人命的主儿啊!

就在这时,外间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,沉稳、规律,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,由远及近。

守在床边的嬷嬷和丫鬟们立刻屏息凝神,垂手肃立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
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、肤色略显苍白的手轻轻挑开。

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。

他穿着一身玄青色暗纹常服,身形颀长挺拔,如同冬日里一棵覆雪的青松。烛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线条,下颌紧绷,薄唇紧抿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。

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。那双眸子,颜色是极深的墨黑,像结了冰的寒潭,平静无波地扫过室内,目光所及之处,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。

苏雅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跳。这眼神……比连续改了十八稿方案后,总监摔文件时还要冻人一百倍!

甲方爸爸最多让你返工,这位爷一个眼神感觉能直接送我去见阎王!

巨大的压力让她浑身僵硬,连手指尖都变得冰凉。

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渗出的冷汗,浸湿了中衣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
胤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榻上,落在苏雅那张因惊恐和虚弱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上。

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,既无新婚的柔情,也无对病中妻子的关切,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,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。

“醒了?”他的声音不高,平平淡淡,却像冰珠砸在玉盘上,清脆又冰冷,不带一丝暖意。

苏雅喉咙发紧,干涩得说不出话,只能凭着身体残留的本能,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,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。

她的目光甚至不敢与他对视,只敢垂下来,盯着自己紧紧攥着被角、指节发白的手。

胤禛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,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抵灵魂深处,让她无所遁形。

苏雅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结了。

随即,他移开目光,转向一旁的嬷嬷,依旧是那种平淡无波的语调:“既醒了,好生伺候着。”语气里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。

说完,他甚至没有再看苏雅一眼,转身便走。

玄青色的袍角在烛光下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,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外,只留下那冰冷的余韵,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房间里,久久不散。

随着他的离去,室内凝固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。

嬷嬷和丫鬟们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
“福晋,您可吓死老奴了。”嬷嬷上前,一边给她掖被角,一边絮叨,“四爷这是关心您呢,您快躺好,再歇歇……”

关心?苏雅在心里苦笑,那眼神跟看一件办公家具没什么区别。

她疲惫地闭上眼,巨大的信息冲击、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极度紧张让她心力交瘁,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。

嬷嬷和丫鬟们见状,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药碗和漱盂,又检查了一下烛火,便退到了外间守夜。

黑暗中,苏雅蜷缩在冰冷而陌生的锦被里,身体深处残留着那碗苦药的腥气和某种撕裂般的隐痛。

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。

年终奖,项目,房贷,通通成了泡影。

现在,她成了乌拉那拉·舒雅,一个注定早逝、丈夫是未来冷面帝王的……工具人福晋?

眼泪无声地滑落,渗入鬓角。

她狠狠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,才勉强压下喉间的呜咽。不知过了多久,在极度的疲惫和心灰意冷中,她的意识再次沉沦。

就在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,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,手臂碰到了枕头下某个硬邦邦的、带着塑料质感的东西。

什么东西?

混沌的意识里,这个触感格格不入,像黑暗中闪过的一个微小的火花。

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抠了抠那东西的边缘,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——是包装袋?塑料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