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？”
艾弗森问道，他看着自己面前迷茫的怀言者老兵们。
中庭底层已经碎成一片的废墟中，速征兵们还在忙忙碌碌的修补着已经无用的战线，在此之前，老兵们已经尽心尽力的给他们指点过了。
而这些战线的设计者，满身血污的怀言者老兵们则聚集在了一起，他们的表情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和不耐烦，但艾弗森毕竟已经成了他们初步认同的首领。
所以他们来了，所以他们才在艾弗森的这个问题下越发困惑。
这个时候说这些干什么？
思考这些对解决他们目前的困境有什么用吗？
他们不想思考。
这些早就见惯了背叛的怀言者老兵，他们现在对于生命意义这种空空荡荡的大话题毫无兴趣，他们只想活下去。
“思考这些有什么用？”
“艾弗森长官，如果您真的有这么多空的话，不如让我们多想一下和接下来的战争有关的事……”
“活着就是活着呗。”
艾弗森就这么直接当着所有老兵的面，他再一次开口了。
“这个问题确实没什么用，但我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那就是，我们现在活下去的意义就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，仅仅只是不想现在就死，对吧？”
谁愿意去死呢？
艾弗森的话听起来颇有些莫名其妙，所有人们心自问，谁愿意失去生命？
艾弗森说的这些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些废话，于是原本有些嘈杂的场合冷了下来。
有些老兵已经不耐烦的准备转身离去了。
“既然都不想死，那大家伙总得想想活下去的办法吧，没有人想死在这艘太空废船上，咱们总得找个地方落脚，总得有个安生之地，是不是？”
艾弗森终于说了一点老兵们感兴趣的东西。
但迷茫的情绪随即就传播的更广了。
是啊，没有人愿意就这么一名不值的死去，尤其是在在场的老兵们拼尽全力的从考斯的地下洞窟中逃出来之后。
但他们的活路在哪呢？
刚才的那波兽人袭击所有人都看的很清楚，它们简直组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，而这也仅仅只是一只兽人部落里的几个侦察队罢了。
他们甚至无法在这艘太空废船中立足，就更不要说什么逃出亚空间的疯话了。
而且即使逃出去了又能怎么样？
银河虽大，却早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。
帝国不会接受他们这么一群叛徒，银河中有上百万颗宜居星球，但没有一颗能让他们落脚。
难不成他们要去恐惧之眼吗？
可他们甚至连一艘离开这里的飞船都没有。
类似于此的问题，越想越让人绝望，虽然在场的怀言者老兵们其实早就在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些事情，但真相不被揭穿的话，人总是会逃避。
而现在，当残酷的现实赤裸裸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。
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出话了。
哪怕他们是常人眼中犹如神灵一样的阿斯塔特。
“我们该怎么做？”
费德里科沙哑着嗓子，恰如其分的开口问道。
“阿图尔活了下来。”
艾弗森却忽然转口不再聊这个话题，他反而提起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怀言者老兵。
对于阿图尔身受重伤这件事，在场的怀言者老兵怎么可能不知道。
身为他们这群残兵败将的代表者，身为第一个把他们这些老兵组织起来的联络人，阿图尔在这数十个阿斯塔特中拥有着仅逊于艾弗森的威望。
不久前他中弹的时候，这些怀言者老兵事实上都看到了。
他们只是无能为力而已，毕竟兽人们的火力实在是太猛了，阿斯塔特们只能蜷缩在厚重防线的下面，他们根本没有救援的机会。
而且哪怕救回来了又能怎么样？
他们缺医少药，这群怀言者老兵中也没有医疗兵的存在，阿图尔的伤势可不是因为兽人简单的几次突突枪造成的。
他的伤势从还没有逃出考斯时就已经开始积攒了。
在风暴鸟时承受的重创，坠机时身体承受的巨大伤害，亚空间对身体的长期侵蚀……
兽人们的子弹只不过是一个引子。
阿图尔早就油尽灯枯了，他不可能活下去了。
当时的所有怀言者老兵都无一例外的做了这个判断。
对于这个结果，他们确实有悲伤，但是不多。
毕竟他们早就已经见惯了同类的生死，他们的情绪早就已经麻木了，只有在涉及自己生命的时候，才能让这些家伙激动起来。
所以在听说阿图尔活过来的时候，他们的态度才会如此激动。
“阿图尔，他活过来了，这怎么可能？”
“艾弗森长官，你是用什么做到的，你能够再一次重现这种奇迹吗？”
“应死之人没有死去，这……”
情绪各异的话语中，唯一相同的情绪就是激动。
“他是靠着我的力量才活下去的，一种，与众不同的力量。
而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，你们也都想活下去，所以我擅自给你们做了选择，现在，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。”
在说出这段话之前，艾弗森设想过很多反应。
群情激愤，民怨沸腾，他原本积累下来的所有威望都毁于一旦；亦或者是愿意接受，为了活下去而出卖自己的一切。
但艾弗森从没想过他们会是这种反应。
所有怀言者老兵都沉默了，他们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冰冷眼光看着艾弗森，这种眼光奇怪极了。
但他们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。
他们就这么和艾弗森僵持着。
直到费德里科主动的举起了他的一只手。
“为了活下去，我可是做什么都愿意，我见了阿图尔现在的样子，和以前没什么区别，我愿意接受这种力量。”
“接受？”
“接受……”
许多个类似于此的嘟囔声响起来，他们显然根本就不信艾弗森的鬼话，但是在确定阿图尔确实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之后，他们还都是跟上了费德里科的脚步。
也正是在这一刻，艾弗森明白他们早就看清楚了费德里科是自己安排的托。
他们也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，那就是又一次异种力量给他们带来的异化。
他们明白自己要出卖点什么，以此才能换来活下去的权利。
至于艾弗森说的那些和生命意义有关的鬼话，他们一点儿也不信。
他们现在什么都不信，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。
只是因为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艾弗森这么一条出路，所以他们才选了艾弗森。
而纳瑞克全程都在一旁看着，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