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,灰蒙蒙的暮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晕染开来,很快就吞噬了林间最后一丝光亮。
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,发出呜咽的怪响。
刚才那场生死搏杀,榨干了江临的每一分力气。
肾上腺素褪去后,刺骨的寒冷和难以言喻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,让他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江临知道,他不能再走了。
在这样的黑夜和风雪里继续赶路,只有死路一条。
他必须找个地方捱过这漫长而危险的一夜。
他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,在那片凹地附近仔细搜索起来。
幸运的是,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,他发现了一个相对干燥、能勉强遮蔽风雪的小小空间。
岩石下方积雪较浅,还能看到一些枯死的灌木枝桠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江临不再犹豫。
他放下手头上的东西,开始动手清理这处临时的营地。
他用那半截断刀砍下一些较为干枯的灌木枝条,又在岩石缝隙和积雪深处,费力地刨出一些相对干燥的枯叶和细柴。
寒意越来越重,江临的牙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。
他知道如果生不起火,单凭他身上这件破棉袄,很可能熬不过这慢慢长夜。
他赶紧掏出怀里的火绒和火石。
冰冷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敲击着火石,溅起点点火星。
“呼!”
终于,一点微弱的火星落在了火绒上,顽强地燃起了一缕细细的火苗。
江临如获至宝,小心翼翼地将火苗凑近那些细小的枯枝,轻轻地吹着气。
火苗颤抖着,挣扎着,终于舔上枯枝,发出噼啪的轻响。
等到渐渐稳定下来,开始弥漫带着烟火气的暖意。
他不敢让火烧得太旺,怕引来不必要的注意,只是维持着一小簇能驱散些许寒意、带来一丝光明的火堆。
做完这一切,他靠着冰冷的岩壁坐下。
稍微缓过一口气后,他开始检查刚才搜刮来的战利品。
那个皮水囊里装的竟然不是水,而是烈酒。
冷得瑟瑟发抖的他仰头灌下一口,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立即化作灼热烧暖整个肺腑,继而扩散四肢百骸。
整个人一下子便暖洋洋起来。
他又撕下一小块硬得邦邦带着膻味的肉干,放在嘴里费力地咀嚼着。
如同嚼蜡,但好歹能补充点体力。
接着,他的目光落在断刃上面。
整把刀只剩下握柄和前半截大约一尺长的刀刃。
刀刃上还沾着干涸发黑的血迹,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留下的。
尽管断了,但这刀的材质看着就比他爹留下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强得多,刀锋依旧闪烁着森冷的寒光。
“总比没有强。”
江临心想,这玩意儿以后近身肉搏时,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
他从怀里掏出块破布,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刀柄和刀身上的血污。
当他的手指用力握住那冰冷的刀柄,试图感受一下这半截断刀的手感时。
那熟悉的幽灵般的淡蓝色面板再次浮现。
这一次,上面显示的文字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震。
【技艺:刀术(未入门)】
【进度:0/300】
【效用:无】
“刀术?”
江临瞪大眼睛,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这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玩意,竟然也能激活一个新的技能。
短暂的惊愕之后,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。
不是纯粹的狂喜,更像是一种沉甸甸的期待。
又多了一条路,但也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血汗去练习,去掌握。
箭术已经让他脱了几层皮,现在又来了个刀术。
“也好。”他很快就压下了纷乱的思绪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,“这世道,多一分本事,多一分活命的指望。”
弓箭虽利,终究怕被人近身。
若是能练好刀术,配合弓箭,远近皆能应付,在这吃人的边城,无疑能大大增加他的生存几率。
一念及此,江临心中不由得又涌起按捺不住的激动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半截断刃,尽管身体疲惫不堪,还是忍不住站起身,就在这岩石下方的狭小空间里,凭着一股兴奋劲儿,胡乱地挥舞了数下。
断刃破开寒风,发出呜呜的轻响。
他甚至模仿着前世影视作品里高手的模样,劈砍、撩刺,动作虽显笨拙,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如此挥舞了好一会儿,他停下喘了口气,满怀期待地再次凝神看向那幽灵般的面板。
然而,面板上的文字依旧冰冷。
【进度:0/300】
那进度条,像是凝固了一般,没有丝毫变化。
江临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愕然和随之而来的苦笑。
“果然没那么容易吗?”他低声自语。
看来这技能的提升,光靠瞎比划是没用的,恐怕还需要特定的练习方法,或者实战?
路要一步步走,饭要一口口吃,急不得。
他撕下最后一点肉干,慢慢地嚼着,眼睛却一刻不停地警惕着四周黑暗中任何可能的异动。
夜,如同巨大的黑色幕布,笼罩了整个山林。
风在外面呜呜地咆哮,雪花无声地飘落。
火堆噼啪作响,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写满疲惫的脸庞。
他不敢睡沉,只是靠着岩石闭目养神,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停歇。
今天发生的一切,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:李二狗的埋伏、蛮子骑兵的突袭、那惊心动魄的追杀与反杀……
还有第一次沾染人血的滚烫。
“活下去!”
他默默地念叨着,攥紧了拳头。
“我必须变得更强,活下去!”
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悠长的狼嚎,让他的心猛地一紧。
他抱紧牛角弓,将身体缩得更紧,竖起耳朵仔细倾听。
好在,那狼嚎声渐渐远去。
这一夜,格外漫长。
每一次风吹草动,都会让他瞬间惊醒。
他就在这半睡半醒的警惕中,与寒冷、疲惫和恐惧的搏斗中,直到天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随着阳光驱散浓重黑暗,那肆虐了一夜的风雪也似乎疲惫了,渐渐停歇。
火堆早已熄灭,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。
江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,活动了一下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脚,将熄灭的火堆用雪仔细掩盖好,收拾好自己的武器和那点可怜的战利品。
他再次辨认了一下方向,选定了一条自认为相对安全的路径,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,再次踏上了归途。
回家的路,还很长,也很危险。
但他现在,不仅有了更强的弓箭术,还多了一门等待开启的刀术。
前方的黑暗中,似乎又多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光亮。